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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田君帖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六、《石渠宝笈》续编、式古堂书画汇考、墨缘汇观、宋人法书
屯田君士林之英,方当进用于朝,遽兹弃化,众所叹也。
友于之情,奈何奈何!
孔子称「仁者寿」云者,不以年也,谓圣人达死生之理,而若常存云尔。
明哲深珍是,庶可不伤于性焉。
上。
沈文通 北宋 · 蒋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石渠宝笈》卷一○
文通与余往还之帖多矣,独存其一,览之可以发笑。
惜乎文通之飘逸俊爽,而不幸早卒也,今不复见其人矣。
颖叔
上天竺讲寺碑1194年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西湖志》卷一三、《洪文敏公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华藏世界,毗卢觉海,万亿河沙,诸佛菩萨,均以大慈能仁阐豁悲愿为出世导师,而随念融摄,从闻思修,使末劫有生,持戴瞻仰,如在其上者,惟观音大士为然。
自给孤灵山,胜身赡部,兜率、毗卢之宫,补怛、洛伽之谷,无量无垠,魔区鬼窟,未有不灵赫示化,畅宣正机,而放大光明,觉有缘众,接物利人,因病施药,直若家至户到者,惟钱塘天竺为然。
故其肇始于道翊师,示梦于钱忠懿,显祠于咸平,浮像于天圣,易十方于妙臻,还旧贯于元净,尘尘刹刹,久而愈昭。
于是有灵感美名之锡,当时宝光示现,浚发兆祥,绚烂隮升,上澈霄汉,湛然虚明,普照四天。
知制诰吕夏卿、龙图阁学士沈文通宝文阁待制陈轩纪载于前,可覆视也。
遭靖康孽火,鞠为灰烬。
蒿目浅智,意其复初为难。
人天护承,否极必泰。
大驾南巡,狩临是邦,绍开中兴,宁济方夏。
虽英谟雄烈,士业得以凭藉;
然窈冥沕穆,非菩萨焉依?
凡请雨谒晴,不嫌于屡,故六七十载,昭事愈饬。
传序三圣,年增岁加,锡銮和铃,荐往法驾。
内帑金币,俾建经、钟二楼,会法安僧之堂、罗汉之阁、水陆之宇,视所应为,次第崇立。
孝宗创于西北隅,启十六观,赐之玉缶觚彝,珠宫金相,宝冠缨络,价值数十万缗,亲制赞文,特书两扁,终之以法输宝藏。
圣安太上亦揭贲云章。
今皇帝又申永作天台教寺之旨,凡禅律贤首,慈恩异宗,毋得窥觎更易,然后学者知所蒙赖。
是教也,本于智者建化,以妙为宗,以如为体,以法华三昧为极致,以安养国土为依归,以止观为修證之要。
荡一切尘,以空为观;
立一切法,以假而观;
究一切法性,以中而观。
以五时八教判释如来,一代训典,讫于无生真谛,超最上乘。
渊深,义天高远,业空缘废,理胜惑亡,等于太虚,无恶不断。
厥令水精之域,圆满清净。
其门庭烨如,其堂殿穹如,其观阁迥如,其厢庑邃如,群居以智导迷,人知选佛之场矣。
先后住持者,曰惟日、曰若讷、曰师觉、曰妙圭,皆擢录教门,实称僧中龙象。
圭遣信求记不置,既书之,而又系偈言。
其词曰:
北山镇钱塘,三竺分鼎峙。
西峰居上头,气与下中异。
南无观世音,的以何年至?
至今无作相,在此犹在彼。
虽自西徂东,而实未尝动。
法门元不二,一一成菩提。
应生无住心,了不滞空有。
以我清净眼,普鉴阿耨尘。
白日当空虚,岂复留纤翳?
皇居尺有咫,天近圣泽弥。
多罗莲花台,不与昔时似。
高皇屈万乘,孝祖亲制文。
玉觚宝瓶彝,冠珞粲珠琲。
价值百千万,庄严不遗力。
谁言佛土遥,小叩则小应。
炎天六七月,要雨雨随注。
乃至请晴霁,应念便护感。
左右十六观,摄彼散乱心。
天台妙教宗,永永传真谛。
荡荡水精域,化乐侔天宫。
太上及今皇,瞻敬更无极。
咨汝白足士,思报君佛恩。
善修成法身,一證一切證。
譬如航巨海,龙骧驾高樯。
无风送吹嘘,难拟彻彼岸。
珍宝秘幽谷,虎豹严卫守。
无人为我先,可到不可致。
菩萨具方便,总持观十方。
为巍大道场,誓愿遍应物。
紫金光结聚,若非烟非云。
阐宏慈悲心,为汝众生父。
念今圣天子,与佛俱有缘。
拈花世尊前,咸透第一义。
求阐无尽藏,护国井福民。
刹那弹指间,闻见悉成佛。
惟日暨觉,于今妙圭师。
稽首大士前,洗我绮语业。
按:《杭州上天竺讲寺志》卷九,武林掌故丛编本。
圆明师为余鼓琴作昭君操因感其意辞以赠之 北宋 · 沈辽
 押词韵第四部
王昭君,汉宫女。
生如李花,皖皖托朝露。
不向春风荣,摧折在泥土。
耻将黄金市颜色,空得君王一回顾。
黄门扶我上车去,遥望汉宫隔烟雾。
十年帘下学画眉,不知还被蛾眉误。
中间悲怨或易忘,如今羁愁那可谕。
梦中时复作歌舞,满目异类谁与语。
胡风日夜惊吹沙,不知春来复秋去。
一生此恨终难言,独自援琴传作谱。
传作谱,一曲未终泪如雨。
我来都城下,黄尘厌羁旅。
道人为我试一弹,使我超然为怀古宋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卷一一)
按:《昭君操》见本集卷二,此为碑刻真迹,诗后有“熙宁八年五月二十七日在普净僧舍写,钱唐沈辽睿达”题字。全诗文字与集中所收诗出入颇大。因仿沈遘西溪集》卷二重出《扬州山光寺》诗例,附在卷末作备考
广照大师塔铭熙宁二年正月 北宋 · 沈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八、《云巢编》卷一○
广照大师名慧钦钱唐人
七岁出家,依宝云寺惟清上人
惟清以医名,多宾客,广照求度时虽甚少,已特然不群。
及落发,尽能传老师之术,益通黄帝、扁鹊诸书。
其视脉投药不烦,病者霍然已,即谢不往,不以其技为工。
遇所知即行,贵贱不间也。
广照操心为善,能以意摄物,无内外,自趣法乐,不为绝行,不为茍合。
宝月广公为友,士大夫多贤之,言善行必推二人。
皇祐中,恩赐紫衣。
后七年,加号广照。
中间为其众请主寺事也,食者千指,帑无一钱。
广照不祈于人,求献者相踵。
有馀,为易其摧木圮瓦,进有筵,安有次矣,付其弟子仲猷而去。
数语人曰:「吾将休吾身于寂寞之场,不为世累也」。
方余少时,读书西山下,与宝云诸公往来者甚久,其朝夕相从若家也。
而广照每遇余,虽甚盛暑,与閒处,必严衣履而后进,动不逾矩。
余以是尚之。
及吾家翰林开府,始识广照,尤加异礼。
其有所召,如宝月、圆明,天竺二公,在会者不过数人,广照必先焉。
文通顷语余曰:「他日予为州,当谋屈广照主其教门以表领也」。
人或闻者,皆以翰林公言为然。
后三年,卜居青龙。
时余将诣京师,送余于槜李,又追于嘉禾之邱,悯悯不去。
余固异之。
未逾月,余以事复至杭,则宝月既入灭一夕矣。
居数日,青龙以广照讣来,释氏耋倪与士大夫走哭二道场者道为壅,皆曰:「善人逝矣!
善人逝矣」!
时熙宁元年十一月辛卯也。
呜呼!
当末法时,善士常少,而二大士继去,其可伤也已。
其生也,以善摄不善犹不足,况其已乎?
入灭后十三日,仲犹奉其棺自青龙去。
明年正月壬申北山鲍家田。
为后者,弟子猷、法孙彦赟、彦昌,凡三人,曾孙昙性一人。
猷、昙皆紫方袍。
广照善棋,又善书。
与其氏族皆不书,非其事也。
将葬,余为之铭曰:
广照拳拳,不名仁者。
以世放行,孰云可舍?
其定在心,如调象马。
其慧及物,乃出陶冶。
吾昔有志,远追香社。
善人先逝,我怀曷写?
水泡电光,一切皆假。
准此窣波,西峰之下。
随州墓志铭(代人作) 宋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一、《太仓稊米集》卷七○
吴越武肃王之五世孙钱公名燮,字弼世,为杭州钱塘人
赠天下兵马司大元帅、吴越王倧,是为公之曾大父。
翰林学士知制诰、赠太尉易,是为公之大父。
起居舍人、直集贤院知谏院同判司农寺、赠太尉彦远,是为公之皇考。
公生九岁而孤,薿薿自立,群儿数呼与嬉,不往。
夜闻诸父读书,常立其旁窃听,已而辄成诵。
吴国太夫人济阳丁氏,故相晋公之孙女,贤而有文,闻诸父之言,心异之,稍自授以书。
后从伯氏翰林公学,日益刻苦。
性喜文,弄笔即成,易若翻水,见者不以为儿曹语也。
既壮,不肯自售其术。
皇祐二年,用伯父修懿公恩授将仕郎、守将作监主簿
会明堂及治平登极恩,两迁大理评事
初监杭州龙山酒税,时方二十馀岁,智略沉敏,老于吏事。
部使者闻其能,数以冗剧兼之,至朱墨满案而公处之甚暇。
钱塘官吏以百数,无能出公右者,虽一时健吏皆自以为不及。
翰林学士沈公文通于人物少所推下,一见,待以国士,谓其兄翰林公曰:「君弟少年豪气固未除,他日要是伟器」。
自是诸公皆争荐之惟恐后。
久之,遇熙宁登极恩,迁光禄寺丞
用举者监咸平草场三司使薛向奏,辟监在京布库
用开府尹孙采奏,辟同管勾检库,复辟开封户曹参军
复用权知开封府陈绎奏,充军巡院。
考绩三迁至国子博士
以论狱不合,降监吉州万安仓。
到官,丁吴国忧。
服除,会朝廷改官制,换授承议郎、监沂州盐酒税,复知郑州荥阳县,转朝散郎通判鼎州,旋改通判临江军,迁朝奉大夫、知随州
未之官,寓家扬州,感疾于陈留县之僧舍而终。
公天资宽厚,临政不务苛刻。
每论狱决囚,必详审数四,得情,则终日惨然为之不乐。
故其所至,未尝不以长者称。
右军巡日,故相陈公之子世儒,其妻李氏谋杀其姑,而事颇暧昧,系狱者甚众。
府尹知公之能,乃下其事。
公推鞫得实,狱成且上,言者谓公于世儒失在故出。
凡两移,迄论初上以断,所使江夏英不实坐责。
人或冤之,公曰:「吾不欲以酷取名也」。
荥阳当孔道,地瘠民贫多讼,宰邑者率以罪去。
公至,抚以恩信,秋毫不扰,久而民辄相戒:「有犯宰君教者,众必殛之」。
不逾年,民富讼息,草生狴犴,荥阳父老相与画公像而祠之。
鼎州近临蛮獠,凡三易郡守皆武人。
公不以贵胄高之,事之益谨,相得甚欢,郡倚以安焉。
公当官清谨,处事不苟,虽号能吏,至于出处大节则雍容可观。
大抵不急于进,每调官京师,率以三月为期,过是乃去,僦舍委巷,足迹不至吏省,往往人不及知而公已行矣。
公娶陈氏,故相尧佐之孙,兵部郎中道古之女,先公十五年而亡,于是合祔焉。
生二子:将仕郎汝士隆德府黎城县
邠老儒林郎怀州武陟县
女六人:长嫁进士马与,次早亡,次归瀛州防禦推官、监开封府陈留县酒税朱从悌,次归假将仕郎姚衍,次归进士邹希燮,未嫁者二人。
公享年五十有四,实以绍圣五年五月八日捐馆陈留,既以其年六月七日葬于开封府阳乡之原矣。
至政和之壬辰秋八月,公之犹子鲁望始状公之行,求余为之铭。
初,公倅鼎,余时为桃源令。
是时州县之政皆倚公以办,郡中号为无事
公日率其僚相与燕饮,已而赋诗,殆无虚日。
余与公游从之久,且为姻家,知公为最详,非余谁其铭之?
铭曰:
武肃之枝,其叶有奕。
组袭圭传,世有令德。
矫矫翔鸾,以奋以翼。
谓当大施,以播奇绩。
用不尽才,口语籍籍。
隐以自晦,勤以自饬。
宁屈不伸,肯枉吾尺。
凛然高风,懦夫可激。
穷岂在人,达岂计力。
繄此令名,不系通塞。
言无挠词,面有刚色。
谁其似之
古之遗直。
不有君子,其何能国。
如何昊天,荣不配植。
不究公年,俾屯其泽。
用作铭诗,以相窀穸。
孙少述 北宋 · 林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二、《皇朝文鉴》卷一五○
孙侔字少述,世吴兴人
父及,仕至尚书都官员外郎简州卒。
方四岁,从其母胡氏家扬州
母亲教之。
虽幼,已惕然能自伤其孤,悲泣力学,七岁能属文。
既长,读书精识玄解,能得圣人深意,多所论撰。
庆历皇祐间,与临川王安石南丰曾巩知名于江淮间。
初名处字正之安石自序所谓「淮之南有贤人焉,曰正之,余得而友之」者也。
内行峭洁,少许可,不妄戏笑。
所居,人罕识其面。
非其所善,造门弗见,虽邻不与之通。
其论曰:「文,气也。
君子之气正,众人之气随。
行之于身而正者,然后为文,故必见诸行;
行不正,则言无以信于世」。
之诗文,严劲简古,卓然一出于己,自成法度,如其为人。
尝举进士不中,母病且革,颇恨不及见其仕。
呜咽自誓床下,终身不求仕进。
葬其亲苏州阳山,庐墓终丧。
久之,亲友劝复举进士,皆不听。
从其兄观往来南方,兄卒,遂客居吴门,徙吴兴丹阳,又徙真州
平日闭门读书,鼓琴以自娱。
体素羸,喜亲方书,治药饵。
未尝传经教授,而学者闻其风指,多所开悟。
志节刚果,不为矫激奇诡之行,而气貌足以动人,所至,一坐为之凛然。
视权倖与善宦者意若奴隶之,以故不能者相与排毁。
闻,自持愈厉,不少降屈,故所憎嫉者终亦严惮云。
故相晏殊颇称其才,知制诰唐询、刘敞、钱公辅尤尊礼之。
嘉祐中守苏,表其孝行,诏赐粟帛。
又荐之曰:「清不茍名,和不溷俗。
履道而常其守,处贱而得其安」。
敞为扬州,论其贤,以为孝弟,「仕则忠信足以矫俗,而不诡俗以干誉;
足以扶世,而不偶世以自用。
求之朝廷,吕公著、王安石之流也」。
诏以为试秘书郎扬州州学教授
凡五辞,卒不赴。
敞守永兴,奏请管安抚司机宜文字,亦以病免。
英宗即位知制诰沈遘、王陶荐汝阴王回、常秩,三人者可备侍从
皆除试大理评事、忠武节度推官,且试以县,滁州来安,又不赴。
熙宁三年翰林学士韩维复荐之,以为常州团练推官,又不受命。
初罢举进士,穷无所归,天章阁待制王鼎以女妻之,世多称为能好贤。
王氏早卒,又娶刘氏,生四子:皓、嵩、乔、扃;
五女。
贫,自奉俭约,家人化之。
然以病,日必食肉,而妻子相对,蔬茹而已,闺门雍雍如也。
元丰三年,除通直郎致仕。
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卒,年六十六。
有诗四千篇、杂文三百篇
兄观亦有学行,仕至太常博士
赞曰:
先生,天下之刚也。
不强顾其所不强,语其所不语。
独贫而足,独穷而乐。
观于万物,自信而净。
洁己矫俗,以行其志,终身不仕,未有若斯之全德也。
古之所谓求仁而得仁者,其先生之谓耶。
宋故追复龙图阁直学士少师钱公墓志铭1133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四、《梁溪集》卷一六七
京师浩穰,自古难治,非夫聪明足以剸制繁剧,智略足以摘发奸伏,仁惠足以牧养小民,威严足以震服豪右,未易称职。
汉有赵、张、三王,唐有许孟容、李岘、吴凑之流,隐然有声,不过数人,以是知其难也。
国家都汴,尹天府者多名卿才大夫,位天子之侍从,然独会稽钱公政事号为本朝第一。
公之尹京,前后凡三。
当天下乂安,四方人物之所聚,权贵戚属之所居,奸人巨猾之所容,依凭城社,关机开阖,干挠法制,莫敢谁何。
而黠胥老吏,舞文玩法,乘隙射利,情伪百出,为尹者鲜不堕其术中。
独公于词讼喧嚣、簿书倥偬之间,从容谈笑而办,幽隐曲折尽得其情,吏不能欺,而予夺一出于己,无敢议者。
其政尤务抑强扶弱,缘饰儒雅,不专以柱后惠文从事
势家犯法,不少假借,而下户无告有所依归,良民诖误多所平反,而豪侠巨蠹,必深锄治。
当时士人有为《政事录》者,所载百馀事,皆出人意表,世谓神明之政。
自非兼聪明、智略、仁惠、威严之资,有大过人者,畴能及此。
宜乎声称烜赫,至今不泯,与汉、唐名臣相望而无愧也。
公讳协,字穆父吴越武肃王五世孙。
自从曾祖忠懿王俶归朝廷,今为开封人
曾祖忠,晋故诸道兵马大元帅吴越国王,累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
曾祖妣江氏,某国太夫人
祖易,故任翰林学士尚书左司郎中知制诰,累赠太尉
祖妣盛氏,平阳郡,赠某国太夫人
彦远,故任起居舍人,直集贤院知谏院,累赠太尉
妣丁氏,济阳郡,赠吴国太夫人
公生有奇表,神气秀发。
未成童,日诵千言。
及长,博闻强识,卓荦不群。
谏院公捐馆舍,公以遗表恩推与其姊之夫张升卿,而刻意力学,以期自立。
从叔父修懿公明逸质问疑义,修懿公爱之,奏授将作监主簿
皇祐三年,调监陈州粮料院,后历庐、睦、寿、苏等州酒官
虽在搉酤喧冗间,手未尝释卷。
嘉祐八年,诏以六科举士。
翰林沈学士文通公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
仁宗升遐,罢举。
治平三年文通又以公应诏。
熙宁二年,始召试,以第二人过阁。
及廷对制策,极论新法,忤执政意,与孔文仲俱被黜还任,自是遂罢制科,然名望益崇,有识者韪之。
明年秩满,赴选部,会朝廷检举治平从官应诏所荐淹滞未举者,公名居多。
或沮公以五任监当无课最可称,大臣有荐者曰:「钱某岂监当材耶」?
有诏许以五任阙升,且试剧邑,除知开封府尉氏县
治声流闻,擢流内铨主簿
官长陈襄以公所造班簿进呈,神宗称之。
曰:「非臣所能也,主簿钱某为之耳」。
有旨令东上閤门引见。
上殿,既对敷奏,称旨,许以清要。
宰相王安石遣其弟安礼谓之曰:「能一冠豸乎」?
公谢曰:「家贫母老,不能远行」。
安石知不附己,犹除三司盐铁判官提点四园苑提举帐司,点检南郊一行事务。
又诏措置帐法,数因事赐对,滋被眷知。
诏迓送虏使。
明年,以国子博士京西路提点刑狱
秩满,徙河北,又徙京东
代还,复除盐铁判官
元丰三年,借太常少卿使北虏,还奏,上前论契丹形势盛衰之理,深切著明,上熟复其言。
会五路军兴,除陕西都转运使,专主馈运,兼制置解盐。
公即日就道,留家京师,上每旬必遣内人至第问太夫人安否。
公在关中,转饷如期,无扰于民。
尝躬督飞挽夜行,坐界中百馀里,冒险无所畏避。
讫事还长安丁内艰奔丧,哀毁骨立。
上遣使劳问,赙给加等,时元丰四年也。
五年,官制行,上先于「左司郎中」格目内书公姓名,遂降诰阁门,俟公释服。
明年高丽国王薨,来赴,上思得公奉使,诏起复赴阙。
公具奏坚请终丧,不允,特借左谏议大夫,充高丽吊慰国信使
公入对,上顾问甚渥,面赐金带。
公奏:「人臣出疆,当识上旨。
今外议纷纷,以谓陛下欲结高丽以伐北虏,而臣独未知圣意」。
上曰:「高丽好文,又重士大夫家世,所以选卿行,馀无他也」。
乃与左番祭奠使自密州同日发洋。
公舟五日而达,左番飘泊四明,踰月始至。
夷人素闻公名,相与聚观。
至于燕饮逾制,与夫馈饷非例者,皆却而弗受。
还次紫燕岛,国主王运遣二吏棹小舟以书送馆,寓金银器皿四千馀两,公辞之。
使泣曰:「寡君有命,徒归则死,顾左番在国已受」。
公曰:「左右番所见不同,尔可死,吾不可受」。
须臾风迅,遂失所在。
公有诗曰:「屡却张旃使犹留,返璧飧诗因平安」。
奏偶至上前,激赏者久之。
使还造朝,擢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上顾曰:「卿与高丽王书,云『免诸梁阴阳之患,悦滕文哭泣之哀』,可谓得体矣」。
哲宗即位,差权摄开封府正官,还自顿递,乃罢。
元祐元年给事中,继除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
初莅事日,吏欲试公,讼谍至七百馀。
公遍阅,析而为三,施行者才百数,惩而遣者数十人,馀悉缄识,戒以后勿复来。
阅月有再至者,公诘其故,弗服,命吏取视之,无少差,一府大惊。
且命曹椽省并文具,以十为一,革簿书相仍重复之弊。
有戚里子凭藉无赖,屡犯禁,公治其罪而后奏。
宗室有任节度使者,市贾人米千斛,久不偿直,公移檄诸司粮料院留券请俸,积及其数,呼贾人付之。
有荫人尹绅,讼继母窃亡父家资改嫁。
公奏绅既不能养,使继母改适,又以盗家资为言,不可以训,特不用荫,杖而羁于旁郡,以励风俗。
御史台吏人遣其妻讼本官不法事,公命杖之。
翌日吏自来,持一器若有所贮,置阶戺前,诉妻方娠,昨蒙杖而堕。
公熟视状,遽判杖其脊。
吏不伏,呼请罪名。
公不顾,徐曰:「汝家安在,适从何许来,得无越御路耶」?
吏惶惧而出。
京城法,以尸由御路者徒二年。
公遇事敢断,皆此类也。
京师尝多雨雪,公密启母后,以奁具二十馀万缗贷贫窭者,公躬率僚属,遍历委巷,排户而给之。
都人素喜博塞,公禁之甚严,至是取旨,大纵酺博,民间驩呼,细民赖以获济。
公平时未尝私见宰执
一日,白事司空府,有典谒吏即客次袖牒陈事,公曰:「此非受讼之所,何不来府中」?
吏有所恃,颇偃蹇,却之不去。
公叱下,械送府狱,杖而遣之。
八座中有抑留侍婢不归其母者,母诉于府,为移文不报。
公命追其家奴,付狱根治,卒取而归之。
台臣有折简私祈宽门医所负者,公立其介于庭,呼医促其期限。
由此寖忤权近,人多侧目观望,捃摭细故,交章弹击。
哲宗照知其故,特诏放罪。
公奏谢,有曰:「乱吾治者常二辅,掣其肘者非一人」。
又曰:「德音始下,公议获伸。
仰皇明之烛幽,觉群邪之夺气」。
其不可屈如此。
三年,以狱空迁秩,公辞,不得已乃受。
而言者复论狱空非实,公不自明,力丐补外,乃以本职知越州,兼两浙东路兵马钤辖
公既怀绂故乡,过家上蒙,挥金亲旧,日引宾朋饮酒赋诗,讼庭萧然,至终日无一事。
苏翰林轼时帅钱塘,唱和往来无虚日,当时以比元、白。
四年,移知瀛州,兼高阳关路安抚使马步都总管
为帅镇静,边人安之。
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行次符离,召拜工部侍郎,复迁户部
尝因转对,论六曹事多迂滞,省官莫肯裁决,又诸曹所受辞牒多不经由所属,愿申饬中外,遵守诏条。
其言切中时病。
七年,除知青州,兼京东路安抚使,复留权户部尚书,奏罢户部狱,措置曲院
是岁郊礼,公前期奏对计办,日坐直舍临智永师草书,沛然有馀暇。
诏馆伴北使于同文馆
时朝廷欲变帐法,事且行矣,公抗章争之,帐法得不改。
会尹政不修,盗贼公行,除龙图阁直学士,再知开封府
公具奏力辞,以谓前愆不辩,后效难施。
优诏褒答,公不得已。
视事不数日,滞讼一空,群盗奔佚。
苏轼时为礼部尚书,每俟公治事时,送诗求和,公不废决遣,即次韵答之,辞意赡丽,大惊,以简谢曰:「电扫庭讼,响答诗筒」。
亦数年来故事也。
其为当世所重如此。
八年,为太母山陵顿递使事毕,开封章惇入相,公见上,具言尝行谪辞,愿乞骸以避时宰
不听。
绍圣元年翰林学士三荐林希不行,因问上所欲用,上曰:「钱岂不堪为翰林学士耶」?
即日除公学士知制诰,兼侍读经筵
进见,多诏留身,因得款陈天下事,哲宗益眷倚之。
尝论朝廷之盛,人物为先。
三馆育材之地,寂寥无闻,乞诏大臣及近臣各举所知,引见考实,置之文馆,以备器使。
又论禁军逃亡,满限捕获得以案问免死非是;
厢军决配不到配所者十常七八,为患不细。
乞修严军制。
又请就郊祀赦恩移放沿江编管人,事皆施行。
一日,上许公郊祀后除执政,公皇恐伏地,叩头辞避。
及亲祀,诏公骖乘,以备顾问,公以足疾不能久立为解得免,而大臣之忌公者,日夜求所以去公之术。
礼部奏公所撰《导驾鼓吹辞》差互,诏改正之,不能动。
会草右丞郑雍乞出批答谕书,台臣论公批答中有「群邪交攻」之语,为附会元祐。
章累上不出,言者不已,至全台并进,乃罢公翰苑,以本官出知池州
公既行,台臣以状首前所言「弗容群枉」,误为「群邪交攻」,朝廷既不问,公亦不辩也。
公在池阳二年,为政宽简,得士民心。
四年冬有旨,移知和州
命未下,公以十一月丙辰卒于官舍正寝,享年六十有四。
明年二月庚申,诸孤奉公之柩,葬于开封府开封县汴阳乡中边村将相里祖太尉公之域。
公娶吕氏,故相文穆公蒙正之孙,龙图阁学士居简之女,封东平郡君,赠越国太夫人,先公五年卒,至是合祔焉。
子男十二人,曰杲卿朝请大夫致仕;
东美朝请郎、主管京东排岸司
曰朝隐,承议郎通判袁州
鲁望承务郎西京转运司主管公事;
端己朝散大夫、知泰州
德舆朝散大夫、行卫尉少卿
曰延硕,承事郎、监郓州酒务;
伯言左太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
君鱼将仕郎
伯牛,未仕。
其二人早夭。
女四人,长适朝奉大夫诸王府侍讲勾颖,次适朝奉大夫通判大名府俞授,次适朝请大夫荆湖北路转运判官应通,次适端明殿学士左通奉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王孝迪。
孙男十八人,曰净;
曰涒;
曰渻,迪功郎、权国子博士
曰涌、曰衍,迪功郎代州繁畤县主簿
曰灏、曰沇、曰滨、曰溥,秉义郎
曰滭、曰潜、曰涛、曰洵,将仕郎
曰湜,右儒林郎
曰淳、曰温,右承务郎
曰注,右宣义郎
曰浒。
孙女二十三人。
公在仕途几五十年,积官至朝议大夫,勋上柱国,爵会稽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
惟钱氏当唐末,以武功起东南,据有二浙,而能尊中国,效臣顺,以膺宠命,金印玉册,世祚王爵,以抚吴越
及宋兴,知天命所在,顿首自归,不烦干戈,一方士民克保其生,弗识兵革。
阴功盛德,庆流子孙,枝叶扶疏,冠冕蝉联,膺受福禄,不可胜纪。
而公之祖太尉公,始以文章显于咸平天圣间
谏院公忠言谠论,受知仁祖,至公以才学事神、哲二宗,阀阅声望,益以光显。
又自太尉公、谏院兄弟及公与从兄故枢密直学士藻,皆以制举取重名于世,而公之从祖文僖公惟演,逮公三世,五人掌丝纶之职。
公之诸子杲卿、东美、朝隐、鲁望相继登科,德舆、伯言皆赐上舍第,致位通显,衣冠世族,儒学之盛,甲于本朝,天之报施,讵不信哉!
公资性豪迈,善议论,使人听之忘倦。
早以字行于世,方处场屋,已为一时英俊之所推许;
及登侍从,内外制辞,脍炙人口。
有文集一百卷,名《会稽公集》。
所为文章雄深雅健,得西汉体。
作诗清新遒丽,长于用韵。
工行草书,有魏、晋人笔法,尝自爱重,未尝辄以与人。
平居恺悌乐易,与朋友交,终始如一。
尤精鉴裁,所推荐多达者。
弟侄婚宦,皆经其手。
收养孤遗,家常至二百口。
俭约均一,内外无间言,其行己大略如此。
元符三年春太上皇帝即位,追复公龙图阁学士,官其子三人。
明年党论兴,欲寝前命,伯言上书论列,得不追降,因是免降者四十馀家。
崇宁元年,又以党籍刻诸石,大观二年再看详,公等出籍者十数人。
三年伯言以公在翰苑所草潜藩加恩制进呈,有诏特赠正议大夫
公之葬开封也,方在谪籍中,不克铭于墓。
建炎元年月,诸子迁奉公及三世之丧葬于镇江府金坛县乡之原。
方朝廷大除党籍之禁,而收录其子孙,旌别淑慝,焕然明白,乃论撰公平生行事,以状来请铭。
余雅闻公之贤德,其敢以固陋辞。
铭曰:
钱氏之先,有功二浙。
世济忠顺,保有吴越
归于有道,投龟而决。
子孙诜诜,福禄无阙。
笃生异人,惟会稽公
高明博达,直谅公忠。
克举贤科,绍其家风。
对策大庭,烨如长虹。
声闻四驰,寖阶膴仕。
骅骝得路,一日千里。
蟠根错节,游刃历试。
干将遇物,不劳剸制。
简在帝心,将命绝域。
文采风流,远夷矜式。
张旃却使,留飧返璧。
达于宸聪,当宁叹息。
三尹京邑,政声著闻。
威詟豪右,惠养小民。
决遣如流,摘发若神。
谈笑而治,群盗以奔。
言西掖,视草玉堂。
高辞大笔,黼黻文章。
诗句风清,字画鸾翔。
萃此众美,郁为邦光。
经筵启沃,密受眷知。
同朝忌媢,共排去之。
王佐之才,卒不获施。
昊天不吊,哲人遽萎。
党论之兴,踰三十年。
胎祸基乱,闭塞忠贤。
大明方升,公议日宣。
微公谁归,愿作九原。
粤自汴阳,迁窆京口
膴膴崇罔,水深土厚。
卜云其吉,安固永久。
勒此铭诗,以告厥后。
乞子圭师号状1090年1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一、《咸淳临安志》卷三三、嘉靖《仁和县志》卷六、《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四一、康熙《钱塘县志》卷三四、光绪《西湖志》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元祐五年十二月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苏轼状奏:勘会杭州平陆,本江海故地,惟附山乃有甘泉,其馀井皆咸苦。
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其后白居易亦治湖浚井,以足民用。
嘉祐中知州沈遘增置一大井,在美俗坊,今谓之沈公井,最得要地。
四远取汲,而创始灭裂,水常不应。
至熙宁中六井与沈公井,例皆废坏。
知州陈襄选差僧仲文、子圭、如正、思坦四人,董治其事。
修完既毕,岁适大旱,民足于水,为利甚博。
臣为通判,亲见其事。
经今十八年,沈公井复坏,终岁枯涸,居民去水远者,率以七八钱买水一斛,而军营尤以为苦。
臣寻访求熙宁中修井四僧,而三人已亡,独子圭在,年已七十,精力不衰。
问沈公井复坏之由,子圭云:熙宁中虽已修完,然不免以为管,易致废坏。
遂擘画用瓦筒盛以石槽,底盖坚厚,锢捍周密,水既足用,永无坏理。
又于六井中控引馀波,至仁和门外,及威果、雄节等指挥五营之间,创为二井,皆自来去井最远难得水处。
西湖甘水,殆遍一城,军民相庆。
若非子圭心力才干,无缘成就。
子圭先已蒙恩赐紫,欲乞特赐一师号,以旌其能者。
右臣体问得灵石多福院僧子圭,委有戒行,自熙宁中及今,两次选差修井,营干劳苦,不避风雨,显有成效。
如蒙圣恩赐一师号,即乞以惠迁为号,取《易》所谓「井居其所而迁」之义。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钱塘六井1073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一、《舆地纪胜》卷二、《黄氏日钞》卷六二、《方舆胜览》卷一、《咸淳临安志》卷三三、《文编》卷五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五八一、《三续古文奇赏》卷一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三、万历《杭州府志》卷九二、嘉靖《仁和县志》卷一四、《名山胜概记》卷一五、《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四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潮水避钱塘而东击西陵,所从来远矣。
沮洳斥卤,化为桑麻之区,而久乃为城邑聚落,凡今州之平陆,皆江之故地。
其水苦恶,惟负山凿井,乃得甘泉,而所及不广。
唐宰相李公长源始作六井,引西湖水以足民用。
其后刺史白公乐天治湖浚井,刻石湖上,至于今赖之。
长源六井,其最大者,在清湖中,为相国井,其西为西井,少西而北为金牛池,又北而西附城为方井,为白龟池,又北而东至钱塘县治之南为小方井。
而金牛之废久矣。
嘉祐中太守沈公文通又于六井之南,绝河而东至美俗坊为南井
涌金门,并湖而北,有水闸三,注以石沟贯城而东者,南井相国、方井之所从出也。
若西井,则相国之派别者也。
而白龟池、小方井,皆为匿沟湖底,无所用闸。
六井之大略也。
熙宁五年秋太守陈公述古始至,问民之所病。
皆曰:「六井不治,民不给于水。
南井沟庳而井高,水行地中,率常不应」。
公曰:「嘻,甚矣,吾在此,可使民求水而不得乎」?
乃命僧仲文、子圭办其事。
仲文、子圭又引其徒如正、思坦以自助,凡出力以佐官者二十馀人。
于是发沟易甃,完缉罅漏,而相国之水大至,坎满溢流,南注于河,千艘更载,瞬息百斛。
以方井为近于浊恶而迁之少西,不能五步,而得其故基。
父老惊曰:「此古方井也。
李甲迁之于此,六十年矣」。
涌金池为上中下,使浣衣浴马不及于上池。
而列二闸于门外,其一赴三池而决之河,其一纳之石槛,比竹为五管以出之,绝河而东,绝三桥以入于石沟,注于南井
水之所从来高,则南井常厌水矣。
凡为水闸四,皆垣墙扃鐍以护之。
明年春六井毕修,而岁适大旱,自江淮至浙右井皆竭,民至以罂缶贮水相饷如酒醴。
钱塘之民肩足所任,舟楫所及,南出龙山北至长河盐官海上,皆以饮牛马,给沐浴。
方是时,汲者皆诵佛以祝公。
余以为水者,人之所甚急,而旱至于井竭,非岁之所常有也。
以其不常有,而忽其所甚急,此天下之通患也,岂独水哉?
故详其语以告后之人,使虽至于久远废坏而犹有考也。
宋故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湖州归安主簿蔡君墓志铭元丰二年八月 北宋 · 朱长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乐圃馀稿》卷一○
君讳昕,字景叔,世为宋人。
曾大父赠太子太傅讳陟,以吏能仕章圣时
大父赠太师讳希言,位卑守正,庆流厥家,是生秦州密直公、资政敏肃公
敏肃公有七子,君生最先。
少时率其弟四人者共学,而材艺相比,虽埙篪同音,兰玉并秀,不足以喻也。
君资宇端深,动作有度。
事亲至勤,与人交和而信。
少工属文,年甫十三,有盛集宾客而召君者。
君于席上赋诗,援笔立成,阖坐叹其清警。
尤长于赋,磨砺镌切,莹然无瑕。
密直公精教子侄,每阅君文,未尝不称善。
君益自勉进,视时辈莫出己右,既而程文,屡冠太学,声满都邑,擢嘉祐六年进士第,与其弟君弼、如晦为同年生。
景祐中敏肃公兄弟三人联榜,至是复继其美。
密直公时在馆阁,拜恩上前,馆中诸公作诗为庆,󲦤绅歆慕之。
君尝固辞父荫,以官其弟。
后数岁,乃登科焉。
湖州归安主簿,事敏而达,太守张田沈杭州遘皆器其为人。
湖学盛于东南久矣,郡命君掌之,且不欲縻以簿书也。
君诲诱不倦,而士乐从之学,连举得人。
当路交荐君才,代还,道病,终于楚州旅次,享年三十有六,时治平三年二月三日也。
弟如晦、胜道驰至楚,挈柩以归。
视其室,唯有琴书而已。
其后敏肃公帅庆、渭,有大勋烈,以为时枢臣,而浚明诸弟显于朝,持节诸路。
使加君以寿,岂不能自致于青云哉!
君以妣王氏早亡,未及封邑为恨。
敏肃公历使外台,冀有追荣之请,而有司前无此比。
及公大用,奏于殿中,诏特封南阳郡夫人,又改封太原
顾君不及见之,哀哉!
君娶田氏。
初,太原夫人尝约以婚,久之,其家微弱,不闻问,或欲为之议于他族,君曰:「义不违慈母志,必娶焉」。
及嫠居,哀毁沈顿,自誓靡他,以教二子。
长曰歆,守秘书省校书郎、监鄜州酒税。
次曰韶,为进士
元丰二年八月初二日葬君于宋城县七里村先茔之侧。
某于君为内弟,昔被博约,于铭宜无避。
铭曰:
瞻彼高山,有有梓。
烈烈敏肃,生此良士。
事公于早,既勤且才。
公始显大,子丧而哀。
维学孜孜,维德懋懋。
奄不一施,戚友之疚。
梁城陂陀,从葬其北。
我思若人,播名幽石。
颍滨遗老传上崇宁五年九月1099年闰9月8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栾城后集》卷一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三九八 创作地点: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
颍滨遗老姓苏氏名辙字子由
父曰眉山先生,隐居不出,老而以文名天下,天下所谓老苏者也。
欧阳文忠公以文章独步当世,见先生而叹曰:「予阅文士多矣,独喜尹师鲁、石守道,然意常有所未足。
今见君之文,予意足矣」!
先生既不用于世,有子轼、辙,以所学授之曰:「是庶几能明吾学者」。
母成国太夫人程氏,亦好读书,明识过人,志节凛然。
每语其家人:「二子必不负吾志」。
年十九举进士,释褐。
二十三举直言,仁宗亲策之于廷。
时上春秋高,始倦于勤。
因所问,极言得失,曰:「陛下即位三十馀年矣,平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
无忧于此乎?
臣伏读制策,陛下既有忧惧之言矣,然臣愚不敏,窃意陛下有其言矣,未有其实也。
往者宝元庆历之间,西羌作难,陛下昼不安坐,夜不安席。
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如周文王
然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二十年矣。
古之圣人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
夫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
今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
臣以为忧乐之节易矣!
臣疏远小臣,闻之道路,不知信否。
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优笑无度。
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
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女宠之害,陛下亦知之矣。
久而不止,百蠹将由之而出。
内则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
外则私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
陛下无谓好色于内不害外事也。
今海内穷困,生民愁苦,而宫中好赐不为限极;
所欲则给,不问有无。
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
国家内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北狄、西戎之奉,陛下又自为一阱,以耗其遗馀。
臣恐陛下以此得谤,而民心不归也」。
策入,自谓必见黜,然考官司马君实第以三等。
范景仁难之,蔡君谟曰:「吾三司使也,司会之言,吾愧之而不敢怨」。
胡武平以为不逊,力请黜之。
上不许,曰:「以直言召入,而以直弃之,天下谓我何」?
宰相不得已,寘之下第,除商州军事推官
知制诰王介甫意其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词。
宰相韩魏公哂曰:「此人策语,谓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德、郝处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
知制诰沈文通亦考官也,知其不然,故文通当制,有爱君之言。
谏官杨乐道见上曰:「苏辙,臣所荐也。
陛下赦其狂直而收之,盛德之事也,乞宣付史馆」。
上悦从之。
是时先君被命修礼书,而兄子瞻签书凤翔判官,傍无侍子,乃奏乞养亲三年。
子瞻解还,始求为大名推官
逾年,先君捐馆舍。
及除丧,神宗嗣位,既三年矣,求治甚急。
以书言事,即日召对延和殿。
王介甫新得幸,以执政三司条例,上以为之属,不敢辞。
介甫急于财利而不知本,吕惠卿为之谋主,议事多牾。
一日,介甫出一卷书,曰:「此青苗法也,诸君熟议之,有不便以告,勿疑」。
他日,告之曰:「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之困,非为利也。
然出纳之际,吏缘为奸,虽有法不能禁。
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非理费用,及其纳钱,富民不免违限。
如此则鞭箠必用,州县事不胜烦矣!
唐刘晏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
有尤之者,曰:『使民侥倖得钱,非国之福;
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便。
吾虽未尝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
有贱必籴,有贵必粜。
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安用贷为』?
晏之所言,则汉常平法耳。
今此法见在而患不修,公诚有意于民,举而行之,刘晏之功可立俟也」。
介甫曰:「君言有理,当徐议行之。
后有异论,幸勿相外也」。
自此逾月不言青苗。
河北转运判官王广廉召议事,广廉尝奏乞度僧牒数千道为本钱,行陕西漕司,私行青苗法,春散秋敛,与介甫意合,即请而施之河北
自此青苗法遂行于四方。
初,陈阳叔以枢密副使介甫共事,二人操术不同,介甫所唱,阳叔不深和也。
既召谢卿材、侯叔献、陈知俭、王广廉、王子韶、程颢、庐秉、王汝翼等八人,欲遣之四方,搜访遗利。
中外传笑,知所遣必生事迎合,然莫敢言者。
求见阳叔,阳叔逆问:「君独来见,何也」?
对曰:「有疑,欲问公耳。
近日召八人者欲遣往诸路,不审公既知利害所在,事有名件,而使往案实之耶;
其亦未知其实,漫遣出外,网捕诸事也」?
阳叔曰:「君意谓如何」?
对曰:「昔嘉祐末,遣使宽恤诸路,事无所指,行者各务生事。
既还奏,例多难行,为天下笑。
今何以异此」?
阳叔曰:「吾昔奉敕看详宽恤等事,如范尧夫辈所请多中理」。
对曰:「今所遣如尧夫者有几」?
阳叔曰:「所遣果贤,将不肯行,君无过忧」。
对曰:「公诚知遣使之不便,而恃遣者之不行,何如」?
阳叔曰:「君姑退,得徐思之」。
后数日,阳叔召属官于密院,言曰:「上即位之初,命天下监司具本路利害以闻,至今未上。
今当遣使,宜得此以议。
可草一劄子,乞催之」。
惠卿觉非其党中意,不乐,漫具草,无益也。
知力不能救,以书抵介甫、阳叔,指陈其决不可者,且请补外,介甫大怒,将见加以罪。
阳叔止之,奏除河南推官
张文定淮阳,以学官见辟,从之三年,授齐州掌书记
复三年,改著作佐郎,复从文定签书南京判官
居二年,子瞻以诗得罪,从坐,谪监筠州盐酒税,五年不得调。
平生好读《诗》、《春秋》,病先儒多失其旨,欲更为之传。
《老子》书与佛法大类,而世不知,亦欲为之注。
司马迁作《史记》,记五帝三代,不务推本《诗》、《书》、《春秋》,而以世俗杂说乱之,记战国事多断缺不完,欲更为古史。
功未及究,移知歙绩溪,始至而奉神宗遗制。
居半年,除秘书省校书郎
明年,至京师,除右司谏。
宣仁后临朝,用司马君实、吕晦叔等,欲革弊事。
旧相蔡确、韩缜、枢密使章惇皆在位,窥伺得失,中外忧之。
言曰:「先帝临御仅二十年,厉精政事,变更法度,将以力致太平,追复三代。
是以擢任臣庶,多自小臣致位公相
用人之速,近世无与比者。
究观圣意,本欲求贤自助,以利安生民,为社稷长久之计。
岂欲使左右大臣媮合茍容,出入唯唯,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窃取利禄以养妻子而已哉?
然自法行以来,民力凋弊,海内愁怨。
先帝晚年寝疾弥留,照知前事之失,亲发德音,将洗心自新,以合天意,而此志不遂,奄弃万国。
天下闻之,知前日弊事,皆先帝之所欲改,思慕圣德,继之以泣。
是以皇帝践祚,圣母临政,奉承遗旨,罢导洛,废市易,损青苗,止助役,宽保甲,免买马,放城池之役,复茶、盐、铁之旧,黜吴居厚、吕孝廉、宋用臣、贾青、王子京、张诚一、吕嘉问、蹇周辅等。
命令所至,细民鼓舞相贺。
臣愚不知朝廷以为凡此谁之罪也?
上则大臣蔽塞聪明,逢君之恶;
下则小臣贪冒荣利,奔竞无耻。
二者均皆有罪,则大臣以任重责重,小臣以任轻责轻,虽三尺童子所共知也。
今朝廷既已罢黜小臣,至于大臣,则因而任之,将复使燮和阴阳,陶冶民物,臣窃惑矣。
窃惟朝廷之意,将以体貌大臣,待其愧耻自去,以全国体。
自山陵以后,犹偃然在职,不肯引咎辞位以谢天下。
谨案等受恩最深,任事最久,据位最尊,获罪最重,而有腼面目,曾不知愧。
等诚以昔之所行为是耶,则今日安得不争?
以昔之所行为非耶,则昔日安得不言?
穷究其心,所以安而不去者,盖以为是皆先帝所为,而非吾过也。
夫为大臣,忘君徇己,不以身任罪戾,而归咎先帝,不忠不孝,宁有过此?
臣窃不忍千载之后书之简策,大臣既自处无过之地,则先帝独被恶名,此臣所以痛心疾首,当食不饱,至于涕泗之横流也。
陛下何不正其罪名,上以为先帝分谤,下以慰臣子之意。
今独以法绳治小臣,而置等,大则无以显扬圣考之遗意,小则无以安反侧之心。
故臣窃谓大臣诚退,则小臣非建议造事之人,可一切不治,使得革面从君,竭力自效,以洗前恶。
伏乞出臣此章,宣示等,使自处进退之分,臣虽万死不恨也」。
三人竟皆逐去,然卒不以其前后反覆归咎先帝罪之,世以为恨。
吕惠卿始谄事介甫,倡行虐政,以害天下。
其后势钧力抗,则倾陷介甫,甚于仇雠,世尤恶之。
惠卿自知罪大,乞宫观自便,不预贬窜。
具疏其奸,请加深谴。
乃以散官安置建州,天下韪之。
司马君实既以清德雅望专任朝政,然其为人不达吏事。
知雇役之害,欲复行差役,不知差雇之弊其实相半
讲之未详,而欲一旦复之,民始闻而喜,徐而疑惧,君实不信也。
王介甫以其私说为《诗》、《书》、《新义》,以考试天下士,学者病之。
君实改为新格,而势亦难行。
方议未定,言:「自罢差役,至今仅二十年,吏民皆未习惯。
况役法关涉众事,根牙磐错,行之徐缓,乃得审详。
若不穷究首尾,匆遽便行,恐既行之后,别生诸弊。
今州县役钱,例有积年宽剩,大约足支数年。
若且依旧雇役,尽今年而止,催督有司审议差役,趁今成法,来年役使乡户。
但使既行之后,无复人言,则进退皆便」。
又言:「进士来年秋试,日月无几,而议不时决,传闻四方,不免惶惑。
诗赋虽号小技,而比次声律,用功不浅。
至于治经,诵读讲解,尤不可轻易,要之来年皆未可施行。
欲乞先降指挥来年科场一切如旧;
惟经义兼取注疏及诸家议论,或出己见,不专用王氏学,仍罢律义。
令天下举人知有定论,一意为学,以待选试。
然后徐议元祐五年以后科举格式,未为晚也」。
众皆以为便,而君实始不悦矣。
是岁上将亲飨明堂,言曰:「三代常祀:一岁九祭天,再祭地,皆天子亲之。
故于其祭也,或祭昊天,或祭五天,或独祭一天,或祭皇地祇,或祭神州地祇,要于一岁而亲祀必遍。
降及近世,岁之常祀,皆有司摄事,三岁而后一亲祀。
亲祀之疏数,古今之变相远如此。
然则其礼之不同,盖亦其势然也。
谨按国朝旧典:冬至圜丘,必兼飨天地,从祀百神。
若其有故,不祀圜丘,别行他礼,或大雩于南郊,或大飨于明堂,或恭谢于大庆,皆用圜丘礼乐神位,其意以为皇帝不可以三年而不亲祀天地百神故也。
臣窃见皇祐明堂遵用此法,最为得礼。
自皇祐以后,凡祀明堂,或用郑氏说,独祀五天帝,或用王氏说,独祀昊天上帝。
虽于古学各有援据,而考之国朝之旧,则为失当。
盖儒者泥古而不知今,以天子每岁遍祀之仪,而议皇帝三年亲祀之礼,是以若此其疏也。
今者皇帝陛下对越天命,逾年即位,将以九月有事于明堂,义当并见天地,遍礼百神,躬荐诚心,以格灵贶。
臣恐有司不达礼意,以古非今,执王、郑偏说以乱本朝大典。
夫礼沿人情,人情所安,天意必顺。
今皇帝陛下始亲祠事,而天地百神无不咸秩,岂不俯合人情、仰符天意?
臣愚欲乞明诏礼官今秋明堂用皇祐明堂典礼,庶几精诚陟降,溥及上下」。
时大臣多牵于旧学,不达时变。
奏入,不报。
以为周礼一岁遍祭天地,皆人主亲行,故郊丘有南北,礼乐有同异。
汉、唐以来,礼文日盛,费用日广,事与古异,故一岁遍祀不可复行。
唐明皇天宝初,始定三岁一亲郊,于致斋之日,先享太清宫,次享太庙,然后合祭天地,从祀百神。
所以然者,盖谓三年一次大礼,若又不遍,则于人情有所不安。
至于遍祭之礼,已自差官摄事,未尝少废。
此近世变礼,非复三代之旧,而议者欲以三代遗文参乱其间,失之远矣!
至七年,上将亲郊,备位政府,乃与诸公共伸前议,合祭天地,识者以为当。
初,神宗以夏国内乱,用兵攻讨。
熙河路增置兰州,于延安路增置安疆、米脂等五寨。
至此,夏国虽屡遣使,而未职贡。
二年,夏始来贺登极,使还未出境,又遣使入界。
朝廷知其有请地之意,然大臣议弃守未决。
言曰:「顷者,西人虽至,而疆埸之事初不自言。
度其狡心,盖知朝廷厌兵,然不请,欲使此议发自朝廷,得以为重。
朝廷深觉其意,忍而不予,情得势穷,始来请命。
今若又不许,使其来使徒手而归,一失此机,必为后悔。
彼若点集兵马,屯聚境上。
许之则畏兵而予,不复为恩;
不予则边衅一开,祸难无已。
间不容发,正在此时,不可失也。
今议者不深究利害,妄立坚守之议,苟避弃地之名,不度民力,不为国计,其意止欲私己自便,非社稷之计也。
臣又闻议者或谓弃守皆不免用兵,弃则用兵必迟,守则用兵必速,迟速之间,利害不远,若遂以地予之,恐非得计。
臣闻圣人应变之机,正在迟速之际,但使事变稍缓,则吾得算已多。
昔汉文、景之世,吴王濞内怀不轨,称病不朝,积财养兵,谋乱天下。
文帝专务含养,置而不问,加赐几杖,恩礼日隆。
虽包藏祸心,而仁泽浸渍,终不能发。
景帝晁错之谋,欲因其有罪,削其郡县。
以为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削之则反疾而祸小,不削则反迟而祸大。
削书一下,七国尽反。
至使景帝发天下兵,遣三十六将,仅而破之。
议者若不计利害之浅深,较祸福之轻重,则文帝隐忍不决,近于柔仁;
景帝刚断必行,近于强毅。
然而如文帝之计,祸发既迟,可以徐为备禦
稍经岁月,变故自生;
以渐制之,势无不可。
景帝之计,祸发既速,未及旋踵,已至交兵;
锋刃既接,胜负难保;
社稷之命,决于一日。
虽食晁错之肉,何益于事?
今者欲弃之策与文帝同,而欲守之计与景帝类,臣乞宣喻执政,欲弃者理直而祸缓,欲守者理曲而祸速。
曲直迟速,孰为利害?
况今日之事,主上妙年,母后听断,将帅吏士,恩情未接,兵交之日,谁使效命?
若其羽书沓至,胜负纷然,临机决断,谁任其责?
惟乞圣心以此反覆思虑,早赐裁断,无使西戎别致猖狂,弃守之议皆不得其便」。
于是朝廷许还五寨,夏人遂服。
起居郎,为中书舍人
时朝廷起文潞公于既老,以太师平章军国重事
初,元丰中河决大吴,先帝知故道不可复还,因导之北流,水性已顺,惟河道未深,堤防未立,岁有决隘之患,本非深害也。
至此,诸公皆未究悉河事,而潞公欲以河为重事中书侍郎吕微仲枢密副使安厚卿从而和之。
始谓河西北流入泊淀,久必淤浅,异日或从北界入海,则河朔无以禦狄。
故三人力主回河之计,诸公莫能夺。
吕晦叔时为中书相间见问曰:「公自视智勇孰与先帝?
势力隆重能鼓舞天下孰与先帝」?
晦叔惊曰:「君何言欤」?
对曰:「河决而北,自先帝不能回,而诸公欲回之,是自谓智勇势力过先也。
且河决自元丰,导之北流亦自元丰,是非得失今日无所预。
诸公不因其旧而修其未完,乃欲取而回之,其为力也难,而其为责也重矣」!
晦叔唯唯,曰:「当与诸公筹之」。
既而回河之议纷纷而起,晦叔亦以病没。
户部侍郎,尝因转对,言曰:「财赋之原,出于四方,而委于中都
故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其次藏之州郡。
州郡有馀,则转运司常足;
转运司既足,则户部不困。
唐制:天下赋税,其一上供,其一送使,其一留州。
比之于今,上供之数可谓少矣。
然每有缓急,王命一出,舟车相衔,大事以济。
祖宗以来,法制虽殊,而诸道畜藏之计,犹极丰厚。
是以敛散及时,纵舍由己,利柄所在,所为必成。
自熙宁以来,言利之臣不知本末之术,欲求富国,而先困转运司
转运司既困,则上供不继;
上供不继,而户部亦惫矣。
两司既困,故内帑别藏虽积如丘山,而委为朽壤,无益于算。
故臣愿举近岁朝廷无名封桩之物,归之转运司
盖禁军阙额与差出衣粮,清汴水脚与外江纲船之类,一经擘画,例皆封桩。
夫阙额禁军,寻当以例物招置,而出军衣粮,罢此给彼,初无封桩之理。
至于清汴水脚虽减于旧,而洛口费用,实倍于前。
外江纲船虽不打造,而雇船运粮,其费特甚。
重复刻剥,何以能堪?
故臣谓诸如此比,当一切罢去。
况祖宗故事,未尝有此。
但有司固执近事,不肯除去。
惟陛下断而与之,则转运司利柄稍复,而户部亦有赖矣」。
朝廷重违近制,卒不能改。
寻又言:「臣谨以祖宗故事考今日本部所行,体例不同,利害相远,恐合随事措置,以塞弊原。
谨昧死具三弊以闻:其一曰分河渠案以为都水监,其二曰分胄案以为军器监,其三曰分修造案以为将作监
三监皆隶工部,则本部所专,其馀无几,出纳损益,制在他司。
顷者,司马光秉政,知其为害,尝使本部收揽诸司利权。
当时所收,不得其要,至今三案犹为他司所擅,深可惜也。
祖宗参酌古今之宜,建立三司,所领天下事几至大半,权任之重,非他司比。
推原其意,非以私三司也。
事权分则财利散,虽欲求富,其道无由。
盖国之有财,犹人之有饮食。
饮食之道,当使口司出纳,而腹制多寡,然后分布气血,以养百骸。
耳目得之以为明,手足赖之以为力。
若不专任口腹,而使手足耳目得分治之,则虽欲求一饱不可得矣,而况于安且寿乎!
户部之在朝廷,犹口腹也,而使他司分治其事,何以异此?
自数十年以来,群臣不明祖宗之意,每因一事不举,辄以三司旧职分建他司。
利权一分,用财无艺。
他司以办事为效,则不恤财之有无;
户部以给财为功,则不问事之当否。
彼此各营一职,其势不复相知。
虽使户部得才智之臣,终亦无益。
能否同病,府库卒空。
今不早救,后患必甚。
嘉祐中京师频岁大水,大臣始取河渠案置都水监
置监以来,比之旧案,所补何事?
而大不便者,河北外监丞侵夺转运司职事。
转运司之领河事也,郡之诸埽,埽之吏兵、储蓄,无事则分,有事则合。
水之所向,诸埽趋之,吏兵得以并功,储蓄得以并用。
故事作之日,无暴敛伤财之患;
事定之后,徐补其阙,两无所妨。
自有监丞,据法责成,缓急之际,诸埽不相为用,而转运司不胜其弊矣。
工部都水监户部之害一也。
先帝一新官制,并建六曹,随曹付事。
三司故事,多隶工曹,名虽近正,而实非利。
昔胄案所掌,今内为军器监而上隶工部,外为都作院而上隶提刑司
欲有兴作,户部不得与议。
访闻河北道近岁为羊浑脱动以千计。
浑脱之用,必军行乏水,过渡无船,然后须之。
而其为物,稍经岁月,必至蠹败。
朝廷无出兵之计,而有司营职,不顾利害,至使公私应副,亏财害物。
若专在转运司,必不至此。
工部都作院户部之害二也。
修造案掌百工之事,事有缓急,物有利害,皆得专之。
工部以办职为事,则缓急利害谁当议之?
朝廷近以箔场竹箔积久损烂,创令出卖,上下皆以为当。
指挥未几,复以诸处营造岁有料制,遂令般运堆积,以破出卖之计。
臣不知将作见工几何,一岁所用几何,取此积彼,未用之间,有无损败,而遂为此计。
本部虽知不便,而以工部之事,不敢复言。
工部将作监户部之害三也。
凡事之类此者多矣,臣不能遍举也。
故愿明诏有司,罢外水监丞,举河北河事及诸路都作院皆归转运司
至于都水军器、将作三监皆兼隶户部,使定其事之可否,裁其费之多少。
工部任其功之良苦,程其作之迟速。
茍可否多少在户部,则伤财害民,户部无所逃其责矣;
茍良苦迟速在工部,则败事乏用,工部无所辞其谴矣。
利出于一,而后天下贫富可责之户部矣」。
朝廷以为然,从之,惟都水监仍旧。
自为中书舍人,与范子功、刘贡父同详定六曹条例。
子功吏部
元丰所定吏额,主者苟悦群吏,比旧额几数倍。
朝廷患之,命量事裁减,已再上再却矣。
子功奉使兼领其事。
吏有白中孚者,进曰:「吏额不难定也。
昔之流内铨,今侍郎左选也。
事之烦剧,莫过此矣。
昔铨吏止十数,而今左选吏至数十。
事不加旧而用吏至数倍,何也?
昔无重法重禄,吏通赇赂,则不欲人多以分所得。
今行重法给重禄,赇赂比旧为少,则不忌人多,而幸于少事,此吏额多少之大情也。
旧法:日生事以难易分七等,重者至一分,轻者至一釐以下,积若干分而为一人。
今若取逐司两月事,定其分数,则吏额多少之限无所逃矣」。
以其言遍问属官,皆莫应。
李之仪对曰:「是诚可为也」。
即与之仪议之曰:「此群吏身计所系也。
若以分数为人数,必大有所损,将大致纷诉,虽朝廷亦将不能守」。
乃具以白宰执,请据实立额,俟吏之年满转出,或事故死亡者勿补,及额而止,不过十年,羡额当尽。
功虽稍缓,而见吏知非身患,不复怨矣。
诸公以为然,遂申尚书省,取诸司两月生事。
诸司吏皆疑惧,莫肯供。
再申,乞榜诸司,使知所立额,俟它日见阙不补,非法行之日即有减损也。
榜出,文字即具。
至是成书,以申三省。
左仆射吕微仲大喜,欲攘以为己功。
以问三省吏,皆莫晓。
诸司吏任永寿者,颇知其意。
微仲悦之,于尚书省创吏额房,使永寿与三省吏数人典之。
小人无远虑而急于功利,即背前约,以立额日裁损吏员,复以好恶改易诸吏局次(凡近下吏人,恶为上名所压者,即为拨出上名于他司;闲慢司分欲入要地者,即自寺监拨入省曹之类是也。)
凡奏上行下,皆微仲专之,不复经三省。
法出,中外汹汹,微仲既为御史所攻,永寿亦以恣横赃污,以徒罪刺配。
久之,微仲知众不伏,乃使左右司再加详定,略依本议行下。
子瞻翰林学士出知馀杭,朝廷即命代为学士
寻又兼权吏部尚书
未几奉使契丹
虏以其侍读学士师儒馆伴。
师儒稍读书,能道先君及子瞻所为文,曰:「恨未见公全集」。
然亦能诵《服伏苓赋》等,虏中类相爱者。
天竺月法师塔碑1102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栾城后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馀杭天竺有二大士,一曰海月,一曰辩才,皆事明智韶法师,以讲说作佛事,而心悟最上乘,不为讲说所缚。
吴越多禅众,闻其言者皆曰:「说教如是,是亦禅也」。
吴越之人归之,与佛菩萨无异。
熙宁中,予兄子瞻通守馀杭,从二公游,敬之如师友。
海月之将寂也,使人邀子瞻入山,以事不时往。
师遗言:须其至乃阖棺。
既寂四日,而子瞻至,发棺视之,肤理如生,心顶温然,惊叹出涕。
后十有六年,子瞻馀杭,复从辩才游,及其灭也,子瞻淮南,其徒请为塔铭,子瞻以属予。
又十三年,予与子瞻皆自岭外得归,而子瞻终于毗陵
馀杭参寥师吊予颍川,既而泣曰:「辩才既以子瞻故,得铭于公。
海月独未有铭,公以子瞻,其亦勿辞」。
予亦泣许之。
公名惠辩字讷翁姓富氏,秀之华亭人也。
幼不好弄,其父奇之,以施普照寺
年十有九,受具足戒,从韶于天竺,受天台教,习西方观,复事三衢浮石矩法师,皆尽其学。
韶之将老也,命公代之讲者八年,学者宗之。
及其老,遂领寺事。
翰林沈文通治杭,以威猛御物,僧徒严惮之,见者惶骇失据,公独从容如平日。
文通异之,遂以涖僧职,卒至都僧正
凡讲授二十五年,往来千人,得法者甚众。
西方观成,与同社人造塔及閤。
公容止端静,不畜长物,有盗夜入其室,脱衣与之,导之出门,使从支径逃去。
熙宁六年十月,有疾,十七日,旦起盥濯,与众别,焚香跏趺而逝,年六十,腊四十一。
公初入天竺,及涧,有老人冠带伛偻,逾梁迎之,入门而失。
始代师讲,梦章安尊者以金篦击其口,曰:「汝勤于诲人,当得辩惠」。
尝苦脾痛,久而不愈。
梦天神以金盘盛水,使师瞑目而洗其肠,浣已复内,觉而痛止。
公没之岁,吴越大旱,祷于天竺观音像,不应。
公以疾昼寝,梦老人白衣乌帽告曰:「明日日中必雨」。
问其人,曰:「山神也」。
如期而雨。
公学行高妙,报在西方,其以感通者,不可胜言,而闻于人者如此。
今住天竺德贤师,实公之高第。
以铭授之,俾刻之石。
铭曰:
佛本说一乘,无二亦无三。
空洞无一物,应物无不在。
欲以是教人,人或不能信。
以其不信故,故示以方便。
方便皆是幻,惟惠为真实。
有方便惠解,无方便惠缚。
惠方便解,无惠方便缚。
惟惠惟方便,更相为缚解。
缚脱解亦除,然后至佛乘。
智者古智人,具惠与方便。
示人西方观,其实则是幻。
由幻而得佛,于以度众生。
会归于一乘,何者非佛法?
海月辩才师,智者之孙曾。
由教而得禅,皆僧中第一。
我不识其面,知其心中事。
作铭书塔石,二公知其然。
上天竺法喜寺乾隆乙酉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冬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四十八
盘高下龙井,入妙造西峰
仍是诸天上,虔瞻满月容。
春花绀宇护,古树翠阴浓。
不二门惟此,那分教与宗(咸淳临安郡守沈文通以教易禅故末联及之)
上天竺法喜寺乾隆甲辰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六
灵感众生愿(咸淳临安志称后晋天福四年僧道翊结庐山中夜有光就地视之得奇木命孔仁谦刻观音像会得古佛舍利因纳之顶间妙相具足又钱俶梦白衣人感悟即其地创佛庐号天竺每逢旱祷两必应颇著灵感嘉祐末郡守沈文通以为天竺起于司马晋时踰七百载请于朝赐名灵感观音院,慈悲古佛身。
随缘为法喜,住世几千春。
复此瞻相好,于何论果因。
订他真里幻,證此幻中真朱彝尊日下旧闻引程敏政之说谓玉河乡所供大士像系自杭州天竺移来曾命舁观与天竺像迥异夫法像不过藉以传幻中之真是一不可何况云二详见向所著程敏政重修观音寺记订讹)
宋故尚书左仆射少保叶公行状1197年6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曾祖传,故泉州晋江县尉,累赠少保
宝臣,故保州文学,累赠少保
父霆,故不仕,累赠少师
兴化军仙游县某乡某里叶颙,年六十八,状。
公讳字子昂
其先楚之沈氏,春秋时尹将中军,其后诸梁改封叶,子孙因以为姓。
世传三国吴都尉雄,五代卫州刺史仁鲁,皆其后也。
黄巢乱,中原士夫避地南迁,叶氏仕于泉,居焉。
本朝太平兴国二年陈洪进挈泉入觐。
四年,始割仙游莆田建兴化军,公今为仙游人
五世祖素,随洪进来朝,授泉州文学太常奉礼郎,累赠太常少卿
少卿公三子,皆以学行称,高祖都官公宾,其季也。
景德二年第,宋兴仙游擢第者自公始,终官屯田、都官员外郎,蔡公襄实志其墓。
二子:曰任,曰传。
任以父引年得官,传景祐元年进士,授秘书省校书郎泉州晋江县尉,公之曾祖也。
累赠少保
少保公娶黄工部之女,累封卫国夫人
少保卒,夫人年二十四,守义不夺,至倾家创斋,聘明师教子读书,蔡公又为作《贤母堂记》。
生公之祖宝臣,以累举授保州文学,累赠少保
考霆,晦迹不仕,赠少师
妣郭氏,累赠瀛国夫人
公生于元符之庚辰,方稚时,儿辈群嬉,公独危坐讲诵。
弱冠,与伯氏觊俱入京师,试太学、秋赋俱荐名。
适金虏犯顺,朝廷设武艺谋略等科,伯氏一试中选,授承节郎,从大将刘延庆京城东北隅,力战遇害。
公徒步南归。
壬子,车驾幸扬州,廷策进士,公擢第,调广州南海主簿,兼摄尉。
有商私载盐二舟,监河官获之以授公,使白府以倖赏。
公曰:「仕涂发轫如作室之建柱,柱一不正,室随以欹。
欺以倖得,是曰正乎」?
盗发,府檄尉与巡检同掩捕,巡检获盗十馀人,尽归其劳于公。
公白府曰:「谋自彼出也,今掠美、欺君、倖赏,三者皆大罪也。
某不忍为」。
府帅待制曾开大喜曰:「仕不求速,劳而能逊」。
退告其子连曰:「叶主簿宰相器也,汝往见之」。
倡诸部使者荐于朝,循从事郎,调建州录事参军
建俗狠而憙讼,或积年官不能决。
部使者贺允中多以属公。
公原情诹律,必得平亭。
旁郡民闻之,有诉于漕台者,辄请以属叶掾云。
建之两税,每岁官受赋纳,远民或惮入官府,市人为之代持送官,往往过歛其估,官民交病。
公适司纳,为立法革之。
先是,市人代送者新幕帟、持白金以供张司纳之官,公悉却之。
用荐者改宣教郎,调泉州晋江丞。
未赴,二亲相继即世。
服除,知信州贵溪县。
时诏行经界,郡集诸邑长议之,莫对。
或请以上中下三等定田税,公独谓三等不足以定高下,乃定为九等。
郡守大喜,且令信之六邑皆式贵溪云。
又诏行乡饮酒,是礼久废,县官无习闻者。
公举行之,登降献酬,少长有序,得三代遗意。
公家蓄一酒钟,似琉璃而非,盖异宝也,自上世藏去二百年矣。
公在贵溪,命匠以金饰之,手触而毁,匠惧,将赴井。
公笑曰:「器之成坏,数也,汝误尔」。
慰谕而遣之。
更未尽三月,民有以魔惑众者,聚为盗,一日至千馀人。
公先遣二巡检将兵拒之,乃嬴粮备器,自将射士七十人继之。
二砦兵见贼众,不战而遁。
公引兵登山望之,贼疑未敢进。
公驻营山趾,而植帜山颠。
日已晚,贼且至,与公对垒。
公夜潜遣人于贼营某所某所纵火,约其众曰:「火举则乱射贼垒」。
适五鼓西风急,火四起,箭发如雨,贼惊乱,偶一渠魁箭贯其吭。
及天未明,悉发兵急击之。
贼死伤甚众,馀皆溃遁入弋阳
公引兵归,七十人无一人伤者。
绍兴府上虞县,岁适大饥,公预白部使者,请发常平,不报,公即发廪,邻邑之民多转徙就食者。
役民必令民自推货力甲乙,不以付吏,民欣然皆以实应,无欺隐者。
赋民必为文书,各书其数,与之期,使民自持文书与户租至庭,公亲视其入,给之质剂,皆便之。
明年府易帅,属县趋府受约束。
新帅下令诸邑今岁夏租先期送十之八,诸令唯唯,公独进曰:「上虞小邑,往岁无秋。
今麦秋可望,愿小纾其期」。
帅怒,及大熟,公为书约民,民相率输租,旬浃而毕,反为诸邑最,帅大喜。
秦桧当国,数兴大狱以除异己。
参政李光已逐海外,犹欲杀之,州县逢其意,争躏藉之。
上虞李之故居在焉,公与李无一日雅,劭农过其门,谒其子弟,人为危之。
府帅曹泳桧上客也,尝檄尉龚滂李阴事。
以问公,公告以毋庸为此,且曰:「吾非为,实为君也」。
秩满造朝,时为户部侍郎,许荐于,公固辞。
未几死,其党皆窜岭海,公谓诸弟曰:「使吾受曹荐,今与同祸矣」。
礼部侍郎贺允中以「端方有守,静退无求」荐公于朝,召见,公首论:「国雠未复,陵寝未还,中原士民日夜企銮舆之返,顾乃尚胡服、习夷乐,非孟子用夏变夷之意」。
其语切直,高宗皇帝嘉纳。
越三日,除将作监主簿,迁司农寺丞
公在朝三年,非公事未尝诣丞相府
枢密王纶知公恬退而未知其德性,欲试以事。
一日,官诰院失锦一端,命公治之。
公请宽其慢藏之罪,于是大喜,谓其客曰:「叶寺丞介而通,严而恕,真重器也」。
未几,公求补外,除知处州
括苍山国也,地瘠民贫,岁赋不给。
公节冗费,量入出,赋用充足。
青田献羡钱百万,公诘县钱何自而得,且以所献充所赋云。
宰相汤思退括苍人也,其兄犯禁,其家奴屠酤不逞,公绳以法,思退不悦。
于是常州逋朝廷缗钱四十馀万,太守坐免,继者以忧死,士大夫无肯往者。
思退移公知常州,公至毗陵,帑庾赤立,官吏无俸七阅月矣。
究利病,定规画,苴罅漏,郡计遂裕。
虏亮犯边,高宗车驾视师建康,道毗陵,公以职赐对于御舟,言:「恢复之计莫先于择将相,故相张浚久谪无恙,是天留以相陛下也。
臣闻自逆亮死,虏军三十馀万北归,帖然而无异变,是虏未可轻也。
且虏之初退,遗兵仅三千人在历阳,李捧拥万人,莫之谁何,是我未能进也。
臣谓今日争言进取,陛下宜审之」。
公初至毗陵,无期月之储,一年之后乃馀缗钱二十万。
上佐劝公曰:「某使者献钱若干,某守献钱若干,皆赏,公何不献」?
公曰:「某平生恶人献羡馀,非重征则横歛,是皆民之膏血也。
某之所积固出于榷酤之赢,然以利易赏,某实耻之」。
转运副使林安宅、提点刑狱王趯疾公不附己,思退讽二人求所以中伤者。
公闻之,力丐祠官于朝。
未几,趯果劾奏常州事,坐不实免官,而公以尚书郎召。
未至,除右司郎中
时孝宗皇帝初即位,欲清中书之务,增宰士之员,首膺是选者,余时言检正马祺、林安宅左司费行之与公为右司
时下诏求直言,公上封事,谓以手足之至亲付以州郡之重寄,是利一人而害一方,时赵某台州云。
左司,未几权给事中
公以右臂微痛求补外,适汤思退再相,公遂申前请。
思退曰:「公之求去,无乃以之来乎」?
既而思退启拟除公户部侍郎,至于再三。
一日帝召谏官曰:「叶都司二年甚宣力,然与宰臣为朋党」。
谏官对曰:「臣不识叶颙,闻之公论不然」。
具陈思退移公常州之由,及讽林安宅、王趯中伤事,及思退至,公不自安屡求补外意。
帝默然,良久曰:「非卿,则朕无以知此人」。
越翼日,除吏部侍郎,兼权给事中时隆兴二年八月也。
三日,复以公权曹尚书
四选之三,悉归铨综,吏抱文书,旁午相属,须臾即竟。
时七司弊事未去,公乃上疏曰:「选部之所以弊者,盖以典选之官贯穿案牍不如吏,出入条例不如吏,岁月久远不如吏。
典选一事,衣冠清浊之所由出也,今乃使之入铨曹之门,则与吏为市,出铨曹之门,则与民为市,可不思革之乎?
一曰隐占阙员之弊,二曰引例异同之弊,三曰捃摘小节之弊。
三者革则弊革矣」。
公乃与郎官编刬七司条例为一书,或事同例异者,存其一,削其一。
帝览之,御笔褒表,令刻板颁下。
公又上疏曰:「法者,天下之所共也。
合人情则公,否则私。
吏部之弊莫重于行赂,盖立法有失其意者,不可不改也。
如令甲受赇有取予同罪之法,今请勿罪与者,而止罪取者。
如任子有用堂除赏典而升名压铨试人之法,今请勿升以优中铨之士;
有未铨试者,今请中书不许除官;
有免试出官者,今请虽宰相亦不许移貤」。
帝遂立为定制。
皇兄居广请以初除开府仪同三司应得亲属占射差遣恩例畀王若纯,公争之曰:「若启一若纯,则百若纯至矣」。
帝从之。
于是始有大用公之意。
洪适签书枢密院,其三世已赠东宫三师,又请以己覃恩二官貤高祖父母,且援李昉等故事,诏已听请。
公言:「追秩高祖,《礼经》所无也。
为人臣者,官至执政,封及三世,恩至渥矣。
唐臣谓追赠出于鸿恩,非由臣子之求,斯言当矣。
《国朝会要》止载李昉请以郊礼覃恩追赠所生父母,李迪以藉田恩乞回赠叔父母,未闻大臣以所得恩赏貤高祖父母者。
愿循《礼经》,改成命」。
帝从之。
公在吏部二年,士大夫之改秩者、诣曹者、会课者、行赏者,吏皆不得预,时人谓渡江以来铨选平允惟晏与叶。
乾道元年七月晦前三日,召对便殿,赐坐赐茶,礼异他日。
帝曰:「吏部条例,朕亦置一通在禁中,尝遍览之」。
又问:「卿当官以何为先」?
对曰:「真宗皇帝所制文臣七条尽之矣,此万世臣子之法。
然臣之当官每以公忠为先,既尽公忠则不为朋党,不畏彊禦,以之为台谏则持正论,以之坐庙堂则行正道,处富贵而不以为荣,视鼎镬而不以为惧。
公忠二字,其用甚大,未有一日舍之而安者」。
帝曰:「卿宜无忘此二字」。
言曰:「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
窃闻陛下以万乘之尊,为鞠戏之乐,有如马惊,为之奈何?
臣窃为圣躬忧之」。
帝曰:「朕无他,但欲不忘鞍马尔」。
后五日,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越二日,兼权参知政事
户部侍郎林安宅两淮行铁钱,帝以问公,公力言其不可,安宅以此大与公不相平。
十二月,拜中大夫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公入谢,帝谓公曰:「朕闻卿等每事有条理,堂吏不能为奸」。
公曰:「臣安敢必其不为奸,惟每事必经意乃付吏,庶权在臣等,则不在吏尔」。
时臣下有刊名上章,谓之白劄子,帝尝下之中书
言曰:「事若可行,彼胡不显其名,示人以公?
如不可行,则白劄安用」?
帝问曰:「朕欲用魏𣏌,何如」?
公对曰:「古人有言: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
兴化建炎间尝有诏输米二万石,佐福州军食,谓之协饷,至是四十年,民尤病之。
守臣张允蹈书移中书,极言其为害。
公言于帝,岁损其半,后尽除之。
乾道二年春,帝临轩策士,唱名第一人乃赵汝愚
公进曰:「宗子文学如此,极可喜」。
宰相洪适曰:「此实陛下作成之效,自嘉王后,未尝有宗子魁多士者。
陛下宜魁之以励宗室」。
公曰:「不然,本朝典故,有官而试者不得为第一人,自沈文通始。
徽宗宣谕嘉王楷,不欲以魁天下,以第二人王昂为举首。
登仕郎,有司失于奉诏,至今非之」。
帝曰:「当从典故,参政言是也」。
江阴军判官受赇,大理寺上具狱,帝曰:「贪吏朕欲用汉法诛之」。
公曰:「诚如圣谕,若行汉法,择一二甚者,庶变风俗」。
公曰:「本朝自祖宗以来未尝杀一士大夫,史册书之,天下以为美事。
臣愿陛下以唐虞三代为法,汉唐又安足道」?
时武臣梁俊彦请税沙田芦场,帝以问公,公对曰:「沙田者乃江滨乍出没之地,水激于东则沙涨于西,水激于西则沙复涨于东。
百姓随沙涨之东西而田焉,是未可以为常也。
而芦场则臣未之详也。
辛巳军兴,陛下矜两淮之民连年苦于锋镝,田租并复,至今未征,今沙田乃不胜其扰」。
帝曰:「诚如卿,租之正者尚除之,况沙田乎」?
公逮俊彦中书,切责之曰:「汝利求进,万一淮民怨咨,为国生事,斩汝不足以塞责」。
俊彦惶恐汗下。
是日有诏淮东沙田芦场并罢。
明日公入见,曰:「芦场沙田事昨已诏行之,今以臣之一言而诏罢之,真所谓闻一善,见一善行,沛然若决江河者。
圣德高明,史官书之,可与尧舜禹汤齐驱矣」。
洪适罢相,公与魏𣏌同参政事,两无所私,每议必同。
帝一日问公曰:「朕欲用林安宅,如何」?
公对曰:「安宅居福唐,臣居兴化,实邻郡。
少时同入太学,此人当官,吏事彊敏,惜其褊心,不能容物尔。
若蒙陛下擢置政府,得与协力以事陛下,臣之愿也」。
帝笑曰:「卿甚公,甚公」。
盖有以公与安宅不相平上闻者,故有是问。
未踰月,安宅果上章论之,云叶十五官人受宣州富人周良臣钱百万,得监镇江府大军仓。
公上章乞下吏辨明。
帝曰:「非追逮不可」。
公曰:「必两造具备」。
是日除公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公拜命,即日出关。
帝下公章于大理寺寺官引嫌辞焉,更下临安府
公至严陵,制狱移文逮所谓叶十五官人者,乃公之长子元,实不在旁,以报逮书。
公至合沙,再移文逮叶十四官人,乃公弟之子元潾也。
元潾毅然请行,即日就道,亲故无不壮之者。
公至兴化,念元潾以一身二千里就逮,恐仇家包藏祸心,元潾非命,则谗谤无由而白。
公乃上章曰:「圣明之朝,事必阅实,然臣私忧过计,窃虑有司观望,或容心于其间。
臣仰惟国家圣祖神宗用刑钦恤,虽锦工之贱,狱吏之微,亦皆引对,至于妇人李氏两至殿廷。
是以中外无幽枉壅闭之事。
伏望陛下下明诏,狱成之日,先以上闻,赐以睿览,仍乞依祖宗故事,亲加审克,庶刑不冤」。
王炎临安,帝令亲鞠之。
元潾至,有司与周良臣置对,初无秋毫迹。
安宅同知枢密院王伯庠侍御史,恐喝典狱,必欲文致,人人危之。
公章至,帝下之临安
狱成上闻,帝亲览,御笔书其后曰:「安宅、伯庠风闻失实,事关大臣,并免所居官,安宅仍贬筠州」。
时乾道二年八月也。
明日,参知政事魏杞、蒋芾以周良臣具狱进,帝曰:「安宅、伯庠之罢,非止为叶某一人设也,不如此,后来大臣必有谤以暧昧」。
执政请以公知泉州,帝曰:「无罪而去,当召以来」。
又明日,诏公诣阙。
一时贤士大夫莫不咨嗟叹息,谓公自徒步至执政,初非勋旧,一罹谗间,人情岌岌,非天子圣明,不能直此冤,非公清介,不能脱此谤,非元潾廉孝,不能果此行。
公上章以疾恳辞召命者再,降诏促召者亦再。
既入见,帝问劳加礼,且曰:「卿之清德自是愈矣」。
公深引咎。
退见魏、蒋二公,二公曰:「上自促召参政,意有在矣。
参政未至前数日,上尝曰:『朕近日有二三事快意,中外翕然,皆以为善。
如治台谏诬大臣,此其一也』。
主上聪明果断,真可谓中兴之主」。
参语未竟,闻有诏除公知枢密院事
公未拜,有诏锁学士院,拜公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公入谢,未及,帝曰:「林安宅向者章疏,朕问之,得之郑炳安宅已逐居筠州郑炳不可不责」。
公对曰:「臣犹子就逮之时,因思自昔人臣遭诬谤者多矣,类皆吞声忍辱而已,安得如臣今日辨明若是者?
此皆出于陛下独断,臣之父子死而生之,骨而肉之,陛下之恩大矣。
大恩未报,务修小怨,实非臣事陛下之本心」。
帝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卿有焉」。
公又:「臣识虑浅短,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之外,惟知荐贤以事君父」。
帝曰:「惟贤知贤」。
公乃荐汪应辰、王十朋、陈良翰、周操、陈之茂、王佐、苪烨、林光朝等可备执政侍从、台谏、给舍之选,帝纳用焉。
公又曰:「自古明君用人,使贤使,使奸使盗,寸长不遗,惟去泰甚」。
帝曰:「固然。
尧有禹、皋,亦有共、驩,周有旦、召,亦有管、蔡,在用与不用」。
公曰:「诚如圣谕。
臣谓今日在朝者虽未见有如共、驩、管、蔡,然有窃弄陛下之威福者,臣亦不敢隐」。
帝曰:「正欲闻之」。
时召郑闻,既至见上,公启拟欲除右史,帝曰可。
命未下而外已传同知枢密院
陈公俊卿密以语公,公曰:「得之何人」?
俊卿曰:「某闻之洪迈闻之龙大渊」。
公曰:「某当以公言为验」。
乃于帝前极论大渊曾觌窃弄威福,「向也不得其实,今以郑闻事观之,实矣」。
帝曰:「此朕之仆臣,卿呼至中书切责可也」。
公曰:「固陛下仆臣,然二人在东宫事陛下久,从龙扶日,官已高矣。
大渊今为承宣使,乃侍从也,臣安得而呼责之」?
帝曰:「朕不惮去此二人,后有事大于此者,当极言之,始终无隐」。
公拜谢而退。
明日朝退,魏杞独留,帝先问及二人事,魏对如公言。
是日有诏,龙大渊两浙东路副都总管曾觌福建路副总管
二人既黜,中外相庆,以为太平盛事。
时公为首相魏公杞次相,蒋公芾参政陈公俊卿同知枢密院权参政,四人同心辅政,中书之务顿清。
帝以国用未裕,诏谓:「理国之要,裕财为急。
前日二三大臣忽之,至于用度浸广,漫不加省。
夫百姓既足,君孰与不足?
量入以为出,可不念哉?
自今宰相可带制国用使参政同知国用事」。
公乃曰:「今日费财,养兵为甚。
艺祖皇帝肇造区宇,东征西伐,兵不过十五万。
以来,外有金虏,内有盗贼,兵数亦不若今日之多。
惟多则有冗卒虚籍,无事则费财,有事则不可用。
虽曰汰之,旋即招之。
以臣之,如欲足国用,当严于汰,缓于招可也。
孔子曰『节用而爱人』,盖节用则爱人之政自然行于其间。
若欲生财,徒害民尔」。
帝曰:「此至言也」。
殿前军帅王琪恃宠,每于上前妄荐人才。
一日,帝谓公胡与可可用,公曰:「陛下何以识之」?
帝曰:「闻之王琪」。
公曰:「与可奴事诸宦官朝士切齿。
王琪之职将也,应荐武臣,何预与可
陛下以此可知其人矣。
臣不敢奉诏」。
公退而逮与可政事堂之宾次,令条具本朝故事,何人受将臣荐,得何官者,与可无以对,踧踖遁去。
大将戚方剥军士,结宦官,帝欲穷治以警其馀。
公言曰:「方之罪固不容诛,然有主方者」。
帝曰:「陈瑶、李宗回其尤也,治之不可不急」。
公又曰:「久无此举,虽齐威王烹阿与誉阿者何以异?
诸将闻之,谁敢不洗心易虑」?
既而御笔:「戚方之家可没入其财三之二以劳军」。
公又:「诸将若此者众,恐人有自疑之心,不若止有司所白其放散官钱之数,籍以劳军,则邦刑既伸,物情亦安」。
明日,帝见公曰:「卿所议戚方事深得体」。
帝又曰:「建康刘源亦尝赂近习,朕欲遣王抃廉其奸」。
公曰:「臣恐廉者甚于奸者」。
帝乃止。
明日,大理寺陈瑶具狱,其赃为钱二十万。
帝曰:「此曹为奸,宜涅为城旦,屏之远方」。
公奏曰:「凡假陛下威福为奸者皆然,可尽涅乎?
愿戒敕,使自新」。
帝曰:「甚善」。
于是有诏:陈瑶除籍,笞背免涅,长流循州
宗回除籍,编置筠州
仍诏免治行赂者。
后有行赂者,乃必罚毋赦。
帝尝谓公曰:「朕思祖宗法度创之甚难,坏之甚」。
公曰:「臣尝见元祐三年进士第一人李常宁廷试策篇,其首四言:『天下至大,宗社至重,百年成之而不足,一日坏之而有馀』。
当时以为名言」。
帝曰:「诚为名言」。
公曰:「盖坏者非一日遽能坏也,人主一念虑之间,不以祖宗基业为意,每事不省,驯致败坏。
如陛下忧勤恭俭,励精政事,无一念虑之失,古圣用心不过如此」。
帝曰:「朕非独自警戒而已,又且忧子孙不能守」。
公曰:「陛下之至此,天下之幸,宗社之福」。
公言:「治乱在风俗美恶,今风俗犹未美」。
帝曰:「如货赂一事,非不丁宁,尚如此。
盖习俗既成,以为当然」。
公曰:「陛下治陈瑶辈,俗不患不改」。
帝曰:「作成人才,亦须岁久。
祖宗时作成人才,至仁宗时文武名臣乃出」。
公曰:「陛下留意人才如此,亦何患不成?
自古何尝借才于异代?
乱世常患无才,至创业之君一起,所用者乃乱世之人才也。
且如艺祖所用将相,亦皆五代之人,关机阖开全在上尔」。
帝曰:「甚善」。
公每除吏,帝必曲加咨访。
公尝启除王秬左司郎官胡元质右司,帝曰:「胡元质佳,王秬晓事否」?
公曰:「极有才」。
吴澧诣中书,求为无锡县,帝问澧何如人。
公曰:「澧有干才」。
公退朝与诸公上求治核才如此,无不耸惧。
公于进贤退不肖,惟知任怨,不示私恩。
每退朝见所亲,语不及朝廷事,有关献纳必削其藁。
虽当国之日浅而公道开达,请谒不行。
王秬谓公「平章万务,无一事私喜怒者」。
一日有官吏数辈会于逆旅,语某人事或可以经营,某人除或可以赂得者,一人笑曰:「非不料理,惟叶公不可欺耳」。
岁在丁亥日南至,帝亲郊而雷,公以首相引汉故事上印绶,帝三留之不可,以左正奉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公归至富沙,季弟之讣,哀痛不已,遂溪行,戒操舟者速行,期以某日抵广化寺,盖公所寓也。
既至,亲戚咸在。
明日欲归先庐,是夕觞客,酒三行,公秉烛作书札,丙夜乃寝,忽觉:「我头足俱冷」。
药,未至而薨,享年六十有八,以观文殿学士致仕。
讣闻,帝追悼久之,赠特进
公之师友林师说、高登蚤相慕用。
高尝上书讥切秦桧名捕甚急,公与同邸,擿令逸去。
高曰:「不为公累乎」?
公曰:「以此获罪,幸甚」。
公即为具一舟,舟移,公乃去。
公为人简易,然望之肃然,有不可犯,即之温如也。
每以接引后进、成人才为己任。
处州丽水知县薛良朋常州掾曹陈举善、主簿单夔,公最许可,后良朋吏部侍郎,举善为殿中侍御史户部侍郎
故旧有以公为善风鉴,公曰:「吾岂为此?
观其行知之耳」。
公旧在富沙时,同年进士林宋弼同官厚善,约迭为姻。
林死,家贫子幼
公仕浸显,先以女嫁其子,又命之以官,后以其子娶其女
夫人陈氏,累赠齐国夫人
子二人:元,终官朝奉郎通判福州
,终官宣教郎签判惠州
女四人:儒林郎、新汀州军事判官朝奉郎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姚宗之朝请大夫、京南西路转运判官方崧卿文林郎、新建宁军节度推官林澧
孙三人:棠,承奉郎
垕,承务郎
圭,将仕郎
女孙三人:长将仕郎姚楶,次迪功郎广州番禺县方信孺,次幼。
陈夫人先公九年卒,葬于县仁德里伟隔山。
公以庚寅正月九日葬于善化里乌石大旗山之原。
公自初仕至宰相,服食、僮妾不改其旧,先庐隘甚,不益一椽,先畴极薄,不增一亩。
工部侍郎林公光朝以诗哭之:「传家惟俭德,无地著楼台」。
人以为实录。
公之官至少保,以长子元累赠也。
公葬后二十有八年,元潾叙公之言行,以书抵万里曰:「元潾先伯父应谥,不可不请,非行状何以请?
先生哀而书之」。
万里尝一识公于丞相府,又与元潾同官于曲江,每敬公之清德,且奇元潾之壮节,则纪于右方。
庆元三年闰六月日,具位杨万里(《诚斋集》卷一一九。)
者:原脱,据四库本补。
比部员外郎致仕沈公墓志铭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五、《襄陵文集》卷一二
先太夫人既丧先太师,端忧襄陵汴水滨,伯外王父解官昭庆,过而省之,留止累月以镇抚其勤约,是时熙宁三年也。
某以童子扶携公侧,迄今尚能记公颀然而髯,朱服象简,和气欣欣也。
后六年而公卒,又四十一年而公葬,既葬七年,某始论撰公事。
盖距公之过襄陵五十四年之间,太夫人遗捐诸孤,伯氏、季氏随属即世,诸舅诸姨紒总衿缨,从公见客,相与纷哗于席间者,风流云灭无一在矣,而独馀某于此颓然伏几而铭公。
呜呼,岂不悲哉!
公讳昭逊,字道卿太康沈氏系大丞相魏恭惠王驾部郎中元吉者之元子也。
王有女孙,妃于定陵,膺保寿祉,绍王绝绪,以故拜公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
公既少,以相家戚里胄嗣试吏,思自以其力能显,遂其躬所居,兴官嗜事,秋毫必振。
作尉湖州长兴长兴恃公以无盗;
监酒徐州,酒亦大市,三岁镪八万四千有奇以为剩息。
用擢卫尉寺丞,自是后凡再签书广德昭庆军判官公事,他官如常之无锡、秀之华亭、阆之南部、知云安军皆以艰故不行。
年六十七,即以朝奉郎尚书比部员外郎上骑都尉老焉,次年七月乙卯卒于私第。
公性温恭乐易,泛与人相从容,而多智强力,离绝匹伦。
越有兵官元用狱屡变,诏部使者择能吏鞫于馀杭,书被公即驰往,阅一二旬则具得其情,破械出数百人,讫无异辞。
杭太守沈公文通治行隽一,时见公狱决,击节奇赏。
凡公之为吏如此而多,事久远难质,故没不载。
传信阙疑,铭之著也。
公娶李氏,吕氏;
晚娶王氏,工部侍郎知枢密院、赠司空穆公鬷之孙,比部郎中、赠正议大夫正路之女,是封长寿县君
抚公之孤三男二女,使壮有立,毕其嫁娶,后公十有四年而卒。
三男,皆出王夫人,曰献卿蔡州新蔡主簿,早世;
端卿宣教郎,与其弟茂卿政和六年十一月壬寅葬公太康长乐乡城村驾部公兆。
端卿卒,刻公之铭者,茂卿与诸孙也。
当公过襄陵时,盖皆未生焉。
铭曰:
老身于官,考有十二。
其施堇堇,亦克有韪。
谁云岁久,绝迹莫追。
观凤一翎,五德之遗。
公为不亡,墓有信辞。
子孙琢石,而甥铭之。
李审言相招与刁景纯周仲章裴如晦冯当世沈文通谢师厚师直(据残宋本,万历本、康熙本无)宝塔院1056年 北宋 · 梅尧臣
 押马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自君命我饮,朝暮雨倾瓦。
城东与城北,大道泥没马。
敢忘主人勤,颠扑困驭者。
众客亦如期,陈肴藉兰若。
冯裴与沈谢,辩论过终贾。
刁周事老成,危坐言语寡。
酒半时谑剧,揣状类模写。
或讥项(疑当作顶)发秃,或指舌端傻。
或将冠带身,劝作梁武舍。
谓我大耳儿,此实已见假。
又效井市态,屈强体非雅。
顺风手沙沙,逆风口哆哆
竟席屡绝倒,去忌肝胆泻。
规规岂无侪,达识高天下。
正月六日沈文通学士遗温柑1057年1月6日 北宋 · 梅尧臣
 押纸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禹书贡(《广群芳谱》引作贡书)厥包,未知黄柑美。
竞传洞庭熟,又莫永嘉比。
适观隐侯诗,获此殊可喜。
诵句擘露囊,香甘冷熨齿
明朝锁礼闱,何暇醉邻里。
江邻几沈文通学士见过1058年 北宋 · 梅尧臣
 押屑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东城车马多,巷无蹄与辙。
如何二贤豪,侵晨顾衰苶。
喜言雨后凉,早暮脱炎热。
爱子屋室静,尘土都已绝。
不唯清耳目,亦粗养愚拙。
江碑读头陁,沈赋赏雌霓。
固知世德高,学问冠时哲
我惭于其间,荆华参蚁蛭。
然推鹏鴳分,自足不少别。
君归邀此吟,把笔强搜抉。